从尼采的“权力意志”看《三体》中的“人性”和“兽性”

《三体》中有一句话说：“失去人性，失去很多；失去兽性，失去一切。”很多人都在讨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？特别是所谓的“兽性”。“兽性”不是明明是个贬义词吗？怎么失去兽性的后果就比失去人性还严重了呢？

其实“兽性”这个词也从侧面反映出人类的一种心态，那就是人类中心主义。人类总觉得身为万物之灵，总是高一等的生命，而一般的动物的价值是不能与之比拟的，那么差别在哪呢？那就是人类是有理性的生物，而一般的动物却是完全依靠本能生活。所以我想《三体》中所说的“人性”是偏于理性的，这里的理性既包括工具理性，也包括道德理性。理性是人类进步的标志，是人类文明进程的硕果。而《三体》中所说的“兽性”指的便是动物的本能，这个本能人也是有的，但人的理性会约束人的本能，所显示出来的，便是人性。

怎么能更好地阐释和理解“兽性”这个词呢？我想尼采的权力意志或许是最好的解释。一般而言恶往往被视为欲除之而后快的东西，但尼采认为恶的存在是有价值的，它有刺激人类的功效。

叔本华认为，世界的本源和人的本质在于生命的生活意志，生活意志是非理性的，指的是一种生存欲望和生殖欲望。尼采部分承袭了叔本华的观点，即意志是存在的本源，但并未拘泥于前人的成就而是有所发展。他认为这种作为本源的生命意志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意志，而是权力意志。权力意志是尼采的理论基点，它是一种自我的意欲，它把人的生命理解为一种本能的冲动和创造的力量，一个不断自我表现、自我创造、自我扩张的活动过程。所谓的“权力”并不是指政治意义上的权势，而是“征服”，是支配和奴役他物的力量。生命具有自我扩张的能力，人会不断地改善、扩大、增长、超越自身的生命。权力意志就是要解除理性和道德对于生命本能的压抑，使生命本能充分地发挥出来。仔细分来，权力意志又可分为追求食物的意志、追求财产的意志、追求工具的意志和同化的意志等等。

理性的特性是：冷静、精确、逻辑、生硬、节欲等；而权力意志的特性则是：激情，欲望，狂放，活跃和争斗。权力意志源于生命，归于生命，它就是现实的人生。

 对于权力意志，尼采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代表，那就是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奥尼索斯。狄奥尼索斯是酒神和本能之神，是醉后狂喜和狂乱之神，也是音乐之神。他使葡萄在春天死而复生，使所有参加节日的人享受酩酊大醉的欢乐。在酒神祭祀中，往往有对酒神所具有的男性之无限生殖力量的崇拜，并爆发出本能的狂迷。公元前3世纪前后，希腊理性思想发达起来，酒神祭祀变成了秘仪，后来逐渐被理性所淹没。但尼采对酒神精神的开掘重新昭示了人的原初状态：一种被本能冲动所驱使的生命存在。酒神精神作为一种原始本能，把人的生命存在的本源揭示了出来，所以它是深具形而上学性质的悲剧冲动。与酒神精神相对的则是日神精神。日神阿波罗是光明之神，他也是一切造型艺术之神和预言之神，他的智慧则是克制、平静、安详和静穆。

权力意志是一种生命的创造力量，不断地克服困难，不断地扩张和超越自己，这种力是生生不息的。尼采说：“意志做主的力越大，激情就会更自由。”

如果把“兽性”理解为一种生命的本能，而这种本能恰恰就是生命的源泉，那么失去“兽性”就是失去一切也就不是不可理解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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